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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昭然心立刻提到嗓子,回忆刚刚皇后的语气并不是要治罪的意思,心重新又掉回到肚子里。
她定了定神,“臣女不敢。
营造一事本就涉及多个部门,多组人员。
事件还没调查清楚,每个人每一道工序都该调查。”
“有一定道理。”
听到皇后这么说,褚昭然眼前一亮,甚至忘了不能直视尊者的规定,满脸期许地看着皇后。
谁料皇后话锋一转,漫不经心地说道:“但圣人金口玉言要问你父渎职之罪,便是三司衙门的人也不好办。”
“臣女斗胆,我朝以法治国。
《断狱》里有云:诸疑罪,各依所犯以赎论。”
褚昭然来之前,一共想到两点,其一是和建筑有关的推论。
其二则是,关于本朝律法言明的疑罪从赎观点。
像褚湛的情况,三司衙门的人拿不出他渎职的直接证据,按照规定祁国公府交了赎金,褚湛便可免于处罚,重获自由身了。
即便是圣人,律法所言,也需遵照。
“祁国公府愿出一万两白银,支持堤坝重建。”
“这么说你们祁国公府已经商量好了?”
皇后将手中的书重重地拍在炕桌上,书的封面被风吹起,上书四个大字,《吕氏春秋》。
“看来今日本宫该替圣人治你们集体抗旨之罪!”
先前皇后还是以“我”
自称,一副平和的长辈姿态。
如今改成“本宫”
,上位者的威严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
砰一声,褚昭然干脆利落地下跪,膝盖在地砖上发出一声闷响:“娘娘明查,擅自出府是臣女一人主意,家中长辈并不知晓。”
咽了一口口水,接着道:“臣女一人做事一人当,不敢牵累家人。”
话音落下,屋子里再次陷入沉寂,褚昭然悄悄朝皇后的方向望去。
皇后背对着窗户,整个人像是一道实体的明暗交界线,身后被窗外的阳光笼罩着,身前却陷在阴影里,完全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褚昭然只好再次低下头,心里盘算是不是要接着说点什么。
褚昭然的小动作自然是逃不过皇后的眼睛。
往日她只当褚昭然是个讨喜的小辈,却不想这个小辈,不声不响研究起营造一事,还能搬出《断狱》中的律法来为父脱罪。
本朝依法治国不假,但大多数人连最基本的律法都弄不全。
更别提《断狱》这种就连三司衙门一些年纪轻资历浅的官员都未必能背全的法案条文了。
褚昭然能拿这条律法说事,可见对这律法一块深有研究……这样的人才,放眼整个京城都是少有!
皇后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但在这之前,她想试试这个小辈的本事。
“你既胸有成竹,何不设法告知三司衙门,冒险来本宫处有何用?”
“三司衙门断案自是一把好手。
但本案涉及营造专业知识,便是工部那些常年参与营造一事的老手,想从断壁残垣中找出问题也有些难度。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他人之手,不如我奋力一搏。”
这个时代,建筑设计的工匠已经有力学逻辑和分析设计的方法,只是没有形成统一的计算公式,想从已经损毁的建筑中逆推力学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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