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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完,二人同时缄默。
李隐舟则有些瞠目结舌。
居然真的是甘宁甘兴霸。
细细把回忆串联起来,铃铛,巴蜀口音,和陆逊口中的“锦帆贼”
,的确都属于这个一身悍然匪气的青年。
熟悉的窗户纸被捅开,后世流传的故事中,这位东吴的将领早年落拓不羁,好为游侠,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却又劫富济贫不义不为,爱杀人放火,却偏又视金钱为粪土,为人恶劣又豪迈,的确很配得上一个“贼”
字。
其后的生平倒略显模糊,作为江东这个庞大的军事集团中最特立独行的一分子,他粗野暴躁的顽劣脾气比赫赫功绩更加闻名。
如今一见,果然令人恨得牙痒。
各怀心意的沉寂中,陆逊轻声开口:“不必你效忠,只要不与孙氏为敌,山高水阔随君心意,见面仍然是兄长。”
甘宁咧嘴呲牙:“你倒会攀扯辈分,我都能做你从父了。”
骂骂咧咧,但也并不反对:“下次再见孙氏,我也饶你们一命,就算是偿还了。
还有你的十两金子……”
李隐舟侧目与之相视,但眼中已经没有钱财的影子了。
陆逊这个人情卖得太不合常理了。
要是用孙家当激将法说服甘宁活下去也
就罢了,但是把这笔账算给孙家,怎么想都是血亏。
毕竟陆逊入孙氏幕僚,起码也是陆家落败之后的事情,现在江东世家在天下群雄之中还有一席之地,如此筹谋,是不是为时尚早?
抑或是早有私心?
……
甘宁倒全不在意李隐舟变幻的神色,反而在腰间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带着厚茧的指尖战栗着解开铃铛的红绳,分出其中一枚,递给他。
“我现在被扒了个干净,所幸他们瞧不上这对铃铛,你以后拿着这枚铃铛,等我回来找你,我会还你千金作谢。”
他粗野的目光落在铃铛上,眼神如破了冰的春水,有片刻流淌的暖意:“我看你是个不一般的孩子,可不要弄坏了我的铃铛,否则我就杀了你。”
前半截还可入耳,后面又开始放肆,李隐舟随手拈起那枚铃铛,在眼前晃了晃,清脆的声响中,已经很老旧的红绳坠坠欲断。
在甘宁就要翻脸的狠厉视线中,他将铃铛推了回去:“倒也不必,你记住我家少主人的话就行。
何况,恩情存在心里可比一个铃铛长久多了。”
甘宁面色复杂地看着他:“你倒会做人。”
李隐舟累得打个呵欠:“我早说过,我救你有我的用处。”
这话挑动了对方的好奇心:“我也很想知道,你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到底有什么手段能救人?”
糟糕。
偏偏在这时候问起。
李隐舟貌似漫不经心地瞥一眼陆逊,见他神色淡泊如常,知道他心中已有定论,不可能像哄顾邵那样骗他。
但也绝不可以托出实情。
他想了片刻,取了个折中的办法:“因为我以前是住山神庙的,有时能看见神明,他说你命不该绝,以后还有做大将军的时。
所以我用了几味寻常的药材,你就活了。”
这种怪力乱神的屁话,也就纯粹骗骗不爱读书的甘宁,至于陆少主嘛,反正也猜不透,干脆让他自己琢磨吧,顶多也就觉得他是和张机串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