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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鸢在这个身体醒来后,原本没打算参加科举。
如今的朝廷皇帝昏庸,奸佞当道,为官者怀利相接,各循其私。
他在忠远伯府时,因要带母亲脱离伯府,只有寄希望于封官进爵,所以不得不参加考试。
但齐家跟他们伯府不同,这边的香铺买卖日进斗金,内宅又十分和乐安宁,齐方祖的两个儿子,大儿子齐松已娶妻,做事稳重,如今在岳丈那边经营买卖。
小儿子齐鸢顽皮可爱,虽然骄纵了点,但心地善良,又十分孝顺讨喜。
这样的人家,日后子孙们只要守住家业,安稳经营,自然能锦衣玉食度日,何苦非要科举入仕趟那浑水?
直到今天,他在听原身十几年来的经历时,注意到了背后齐府发生的默然变化。
若他没猜错,齐府恐怕树大招风久矣。
齐方祖不顾原身意愿狠逼儿子读书,又主动结交扬州的士绅大儒,为各科应试举子提供盘缠,恐怕也不是单纯的崇尚儒术,而是早已遇见了日后的危机。
只是士绅望族不乏见风使舵之辈,受他资助的贫穷士子又多鄙薄商人,反而会觉得齐方祖是一意巴结他们的谄诈商户。
如果齐府日后有难,真正能指望的恐怕仍旧只有齐家人自己。
齐鸢暗暗叹了口气,又一想,自己若能以齐鸢之名博取科第,考得功名,在朝中结交一二可靠之人作为齐府靠山,那自己也不算白白占了别人身体,心里也能坦然一些。
这样一想,身上骤然轻松不少。
齐鸢躺不住,看银霜还没回来,梢间里小丫鬟们已经在摆桌,自己起身到院子里走了走。
金乌西落,余晖灼灼,齐鸢的衣袍尽被镀上霞色。
银霜进来时,就见小少爷抬头看着院子里那棵栗子树,侧脸微镀金光,目色沉静,恍如一支藏锋玉笔。
她脸上一怔,脚下已经快步走了过来:“少爷,老爷说县试想考的话自然是好的,只要老夫人同意就行。
做担保的廪生仍打算找之前的张如绪。
至于社学……恐怕以后不能去了。
褚先生执意要你回家,束脩已经退了,如今只剩地契未还,先生明天说让人送来。”
社学跟县学不一样,县学是官办的,目的是为科举,里面教书的先生一般是本地的廪生。
社学却是民间自立,意图是孩童启蒙,教化乡民,担任社师的多半是县里的生员甚至童生。
而这些社师教授课业,大部分都是为了挣些束脩养家糊口,名“救贫”
,又或者攒银子继续科举,又曰“济读”
。
唯独齐方祖选的这家社学,先生名为褚若贞,是永元年间的进士。
科举之途要先过县试、再考府试,过了这两道的读书人叫童生。
之后是院试,考中者为秀才,也就生员。
考中生员后可以戴生员巾,以后出门也无需官府开具路引,自能畅通天下,坐车做船遇到税官还可以免交关税。
能做到这一步的读书人已经是很少的一部分了,头发花白还考童子试的大有人在。
之后生员再参加乡试,考中后便是举人,举人再参加礼部主持的会试、殿试……到最后的才能称之为进士,也意味着从此步入仕途。
其他社学的社师只是童生或生员,本县教谕也只是个秀才,跟他们相比,褚若贞这个进士的确十分炙手可热。
要知道对读书人来说,每一道考试都如同过天堑,相差千里。
齐鸢在听小厮讲的时候,内心已经震惊过一次,因为褚若贞的名字他曾听过,这人原也是名儒之后,精通八股,三十五岁时就中了进士,却无意当官,一年后就告病归田。
太傅曾评价其人心如赤子,个性迂阔。
齐鸢知道他在社学做先生时,还有点大材小用的遗憾,直到有小厮无意中提起,这褚若贞除了社学之外,还开了一处学馆。
社学里的都是些富商士绅之子,大家冲他名气,把孩童送进去读书明礼,束脩都极为丰厚。
学馆里却只收秀才和优秀儒童,而且褚若贞对于这些读书人不仅不收钱,还会偶尔赠些笔墨纸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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