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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苦涩（第1页）

蔚蓝的天带着亘古不变的祥和，白云优柔。

其下连绵的草海上一顶一顶乳白色的毡帐洒落，白，蓝，绿，再无多余的颜色，纯净得仿佛可以洗涤人的精神。

毡帐之间的一大块空地上，牧民们全聚集在此。

大鼎之前白布铺陈，上置香案，在将牛羊置于大鼎内之后，有二中年男子立在香案旁击羊皮鼓，乐奏宁和之曲，乐声中百里越躬身屈膝上香，酒爵注酒请献而后拜诣神位，神情虔诚。

在他之后，围观的牧民有序上前献食献果，焚香祛灾难邪秽。

烈火熊熊，木柴滋滋作响，不多时肉糜的香气从鼎内飘出。

诸人陆陆续续散去，不过半炷香便又回来，手持桌案褥垫。

在空地上一字摆成对望两列。

此席占地几十丈，头不见尾。

稚涼涼二人也被邀请入座，此时半日未见的蝰大也从毡帐内出来朝稚涼涼点点头却并未坐在她身侧，而是往对面而去，坐下后也没往此间看来，与身边的牧民小声交谈着，这段时日，他也学会了一点此地的语言。

看见着，稚涼涼放心了些许，似乎昨晚一场谈话真的让蝰大清醒了许多，放开心怀与周边人交好，眉宇间阴霾散去，人也逐渐朝氓山那个明朗稳重的男子靠拢，若他愿意，他可以很好的融入甚至带领这些牧民。

斟酒秬鬯，洗秽去灾，直至星河天悬，众人才在微酣中散去。

稚涼涼耐不住好奇，也饮了两杯，此时面颊微有热意，抬袖扇风，一扭头便看见鸷初噙笑在看她，眼里丝丝缕缕，是藏也不藏的情意。

愈发面热，稚涼涼低下了头，本就昏涨的脑袋更加朦胧胧的，心里的一些情感却拨云散雾般明晰起来。

她想起往昔公子初也仿若时常看她，只是当初他眸色幽深，情感莫辨，而如今——

清幽，脉脉，融融。

酒意发散，她不去看边上的人，对着公子初的左颊却仿若要被视线烫穿似的，心里既嗔又恼，恼公子初也是爱好皮相之俗人，不过两日便这般沉溺于她的容色，嗔意却也来源于此。

按以往她的个性，见此早便翘着尾巴出声讥讽，刺这清风明月，眼高于顶的鸷初一刺，此番不知为何，稚涼涼连多看他一眼的胆气都没有，她头上沁出薄汗，徐徐夜风带不走臊意，明明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心跳声有如擂鼓，声音大得让她发虚，恐周遭的人都能听见。

几个麻裙木钗的妇人含笑前来对着这对养眼的女郎郎君微微屈膝，行了百里族粗简的礼仪，而后有条不紊地收走酒器，褥席，其间眼尾不住地扫过这两位百里族的客人。

只羡鸳鸯不羡仙，一对仙人似的鸳鸯，如何不叫人欣羡。

两人皆是出尘之辈，单看一人便已是赏心悦目，何况两人站在一起，只要他们在的场合，无论男女老少，视线总被他们吸引，好在百里族除了百里越，也没什么自视甚高的人，对着两人只觉自惭形秽，不会前来碍眼，是以在这里的日子难得的清静。

早在妇人收拾之时，稚涼涼便猛地起身，提着赭色裳裙离席，其后头，公子初掀袍不紧不慢地跟着。

偌大的鸷族家业国业，这人整日跟在自己后头算怎么回事？

稚涼涼咬着唇瓣，心头迷茫和喜悦交杂，不知是哪方多一些。

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对任何男子动心，若说在公子府自己还能将那若有似无的情愫随意掐断，然在这两日，这两日

公子初！

掩面羞怯，稚涼涼不愿承认自己也有被男色所迷的一天，公子初稍伏低作小，半迫半哄，便让她将自己架在这个进退不得的境地，两人的关系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往前进一分，她心慌不愿，往回退一分

咳，那她的腿可能会被打断。

走着走着，步子渐渐缓了下来。

想起公子初作弄她的前事，当初那股不忿之情已不剩多少，更多的是一种隐隐患得患失，郎君心若浮云，变幻难测，若她任由自己陷入，是否会痴心错付，才冒出这个念头，稚涼涼便心里一抖，愣住了。

她竟在认真考虑往后，他们明明没有往后！

她终归要回元界，不会为谁而停下脚步，公子初再好，也非她良配。

理智回笼，这一天一夜的胡思乱想全在此刻戛然而止。

她守着一颗心作壁上观，对鸷初的种种举动从怀疑到动摇到相信，不知不觉，自己已是戏中人。

面上血色褪尽，日光落入山后，烟霞般的羞意随着日色转为冰凉。

鸷初优哉游哉地跟在后头，看着稚涼涼一副明明喜欢他尾巴一样跟着却装恼不理自己的羞答答的样子，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并未意识到稚涼涼面色的变化。

夜间，在静默间，两人各自通发净面，古怪的气氛在两人间流淌，稚涼涼却仿佛不知。